在教育里我們總是期盼著理想狀態開出美麗的教育之花,而現實是每天都有不可預料的真實發生,可是那些突然到來的不完美,真的那么可怕嗎?
那年冬天第一場雪落下時,學校臨時取消了課間操。班里那些雖然已經是初中生但仍頑皮的孩子興奮地在雪地里追逐,他們玩得那么開心,甚至有的孩子沒聽到上課鈴聲。我站在教室門口看著已經返回的學生,想著過會兒怎么“懲罰”晚回來的學生。教室里的孩子興奮地給我出主意,“讓他們在門口回答問題”“讓他們進行關于雪的描寫”“要不,咱們玩飛花令吧?雪天詠雪怎么樣”。教室里的孩子一致同意,“回來的人說一句關于雪的詩詞,答對了就進來,答不對可以求助教室里的人,有人愿意幫助就可以進來,沒有人幫助,就在門口等待救援”……
我和學生很快就完成了一次“集體備課”,就這樣,晚回來的孩子頭發上還掛著晶瑩的雪花,臉上還帶著興奮的“腮紅”,他們或是自信滿滿或是抓耳撓腮地背誦著關于雪的古詩,嬉笑著進入教室,再扭頭幫助仍然站在門口的孩子……
我記得那周在學生周記里看到這樣的話:“或許多年以后,我經歷了高考,已經不記得初中語文課學過借代還是隱喻,但是我會記得一個初雪落下的日子,在遲到的那刻明白了善意總會讓這個世界閃閃發光。遲到是不對的,但是善意會讓已經發生的錯誤衍生出許多美好……”
教育里,總是有許多這樣的教育契機不是嗎?
我總是喜歡提前去教室外看孩子們進出,所以總覺得自己很少遲到,想起孩子寫遲到時遇到的善意,我猛然意識到自己也是被善待的那個。我上班沒有遲到,但對于學生來說,我是必然會遲到的,因為早讀同時照顧兩個班,兩層樓之間穿梭自然有一個班要晚些。我每次進入教室,科代表已經在黑板上寫好當天晨讀的任務,那是我們提前一天溝通好的,是為我避不開的遲到做的“未雨綢繆”。站在教育現實里談教育理想,讓我們都學會了提前規劃與統籌兼顧。
我們總想用教育帶給學生理想的狀態,可是如果學校教育是一個“實驗環境”下的產物,那學生的成長往往也是無處安放的虛無主義。我們不能幫學生完全規避不美好的存在,但我們可以教會他們處理現實里的不完美。
記得有一段時間,我發現班里有個男生的情緒管控不好,早讀接連遲到后,我在結束晨讀時悄悄問他:“你最近遲到次數有點多啊?”男生一臉認真地回答我:“我要是起得來,還會遲到嗎?你喜歡上課,你自然起得來,可是我學不好,我沒有那種動力啊。”
一直以來,我認為只要自己足夠熱愛,學生也可以感受到熱愛的力量。但是,我好像忘記告訴他們,如何在平凡的瑣碎中克制自己避不開的負面情緒。后來,我偶爾也講起自己不想上班時如何進行心理建設,提起自己讀研時寫論文拖沓的心路歷程……我們告訴孩子要向陽而生,但也要告訴孩子不想看到陰影時可以轉身。
除了關注孩子的智力成長,也不能忽略“情感大腦”的存在。愛與美好是教育,現實與真實更是。一個孩子遲到了,我們對他進行批評教育的目的是什么?一個青春期的孩子早讀遲到時,我多半不會立即教育,而是示意孩子進來回到座位,因為這個時候多一秒僵持就多一秒不愉悅的記憶。等到孩子不緊張的時候再去溝通遲到的問題,剝開情緒或許更能聽到真實的聲音……
教育里總是要給這種契機“變現”的可能,不是嗎?
(作者單位系臨沂大學實驗學校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