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長一段時間以來，忙忙碌碌，我和所有的高三學子一樣，在一張一張試卷上望穿秋水，在各種各樣的題型上練習重新“做人”。我們能從對方的臉上望見疲憊，聽得見對方無法掩飾的呵欠……
那時，我很想回老家——等學生畢業，馬上就回，待上十天半個月，訴說這三年無窮的思念。
回到老家，首先看看老房子。它有雨水沖刷過的斑斑土墻，有裂紋滿身勉力支撐的木柱，有和天空相映成趣的黛青色屋瓦……木門“吱”的一聲被推開，我就能聞到彌漫房間的略帶霉味的幽香。阿婆的咳嗽和爺爺嗆煙的喘息應該還在紙糊的房梁上、黝黑的窗臺上，等待著我。
回到老家，我帶上妻兒在田間的小路上走一走。那里有空闊高遠的天空，天空之上有燕子勇士帶著鳴鏑往來穿梭，有一兩只黑鷹像一朵黑牡丹從山頂升起，臨風開羽。天空之下，是我熟悉的莊稼，紅紫或者粉白的洋芋花在晚風中蕩漾，黨參將風鈴掛在了自家的屋檐下，一株一株的黃芪是一只一只的大鳥，有嘴巴卻不會啄食，有羽毛卻不會振翅……
五歲的兒子在田埂上四處撒歡，見花就湊上去聞聞，見一顆麥穗就想把麥芒像發辮一樣捋一捋，而我會把這些莊稼一一指給他看。當然，我們會去自家的豆子地，我會像小時候一樣鉆進齊腰深的地里，把那些爭地的灰灰菜、馬刺干連根拔出來，卷成一束遠遠地丟到地埂上，我希望自己能夠干到天黑。讓雙手浸滿綠汁，皮膚涂上泥巴，讓腰酸痛——這其實也是人生的另外一種享受。如果干活累了，我會從莊稼地里直起身來，靜靜地看一會兒遠處綠波的起伏蕩漾，緩緩地呼吸一陣夾雜著各種味兒的花香。
田野一片祥和，我像童年時代一樣享受蟈蟈的歡唱，享受著三年勤勞工作后，難得的愜意舒適的假期時光，在家鄉那親切的無言洗禮中休憩，浸潤自我，精神抖擻，煥然一新地迎接下一個三年。
(作者單位系甘肅省岷縣第四中學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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